入秋的涼意,在民權路上流動,
偶爾一台飛快的跑車,呼嘯而過,閃光映在百貨公司的窗上,
瞬間照亮櫥窗,窗內時尚的模特兒舉著手,帶著假意的微笑,瞪著馬路守夜。
深夜的街,只有柏青哥的霓虹仍在閃,
門口兩個男士,捲起白襯衫的袖口,哈著菸,不斷朝燈火通明的遊戲場內望,高大的那位,將刁著的煙輾熄在右腳下,順勢踢入一旁的下水道。
斗大的NET招牌,亮著,但鐵門早已緊緊拉下。
兩旁低矮的鐵屋,巷內零星幾家店仍開著,
賣宵夜的羊肉仍在爐火上滾著,
穿著汗衫的老闆抖著腳,扒著背,背對大馬路看電視上的藝人搞笑,將音量開大,更顯得兩旁關門的店家更暗更小了點。
攤子外,一桌擺滿啤酒瓶的客人正大聲嚷著,划拳,輸了,黃湯下肚。
白天香火鼎盛的廟,已換門神舉著法器守城,謝絕拜訪。
廟旁的大樹下,隨風飄的紅燈籠,映紅了老闆的臉,暗紅的臉被吞蝕在黑壓壓的樹影下。
廟旁的神壇起乩,兩三位信徒拿香插在金爐上,乩童露了個大肚,全身晃阿晃的說些不是人說的話,幾張詭異的符在空中灑,飄上了街道。神龕上的像,張牙舞爪,曈鈴眼瞪著,幾聲鈴響,噹噹噹,在圓環道上更顯響亮。
但是,夜裡的女子卻聽從著乩童的鈴聲,從黑暗中爬了出來,一個個躲在深暗的騎樓下,穿著紫色的洋裝,露出半個臉被月光照亮,蒼白地舉起手招呼夜歸人,唇上的紅艷沒褪去,頭髮大波浪地披在肩上,一副撩人的模樣,嗜血迷亂。
獨自騎著車,車燈打在不遠的前方路上,秋風使我發冷打了個寒顫。
路障燈號的燈,轉著,對面車道上,空著,
路旁搭著棚子,棚子下還擺著辦桌的紅桌子,
棚子前留下兩大盆花沒收,
空蕩蕩的戲台,預告明天要上演的戲曲。
七月已到,生人迴避,
我們共同知道的那扇門,
已經被打開了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