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全
「你還是喜歡吃抹茶冰淇淋喔?」她湊過去偷偷舔了一口，打了個冷顫。
「喂！沒禮貌。」他的語氣在笑。
「哎呀，那麼久了習慣都不變，小心變成老古板喔。」她轉身向前，髮間有淡淡的水果香。
「你還不是一樣！」男的舔了手中的抹茶冰。
「什麼？」停下，一雙汪汪大眼看著他。
「你的頭髮阿！」
「有水果的味道」異口同聲。
這次，他們哈哈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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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告訴你喔，我男友阿…」
「等等，你說哪一位？」男的坐在公園旁的石椅上，拍拍左邊的座位，暗示她坐下。
「還有哪位，不就是那個喜歡奶茶泡的一極棒的小茂囉。」
「你那麼多桃花，我怎麼知道是哪個？」
「我哪裡多了啊？你亂說。」用力捏了一下。
「唉唷，大小姐，你還不承認你桃花多，多到我都不知道現在是演哪一齣連戲劇了。他又怎麼啦？」
「哈哈，我告訴你喔，也許這次真的我遇見了對的人。」她很樂，樂的偷偷依偎在他身旁，眼裡是俏皮的愉悅。
「那就去阿，去結婚阿。」他望著手中快溶掉的冰淇淋，趕緊吃了一大口。
「你不會捨不得喔？！」她的臉逼近，臉上盡是幸福。
「快去快去!!趕快去結，給我第一個紅色炸彈吧！」
「哈哈哈哈，那你要包多少阿？依我們這麼好的交情！」
「因為我們交情好，所以，就免啦！」又是用力一轉，好痛！
「想死喔你，因為我們交情好，你當然要包大包一點的紅包囉！」
「我很窮耶..」
「少來！不過，我告訴你喔，他真的對我很好喔。像上次我感冒，他特地翹班帶給我ㄧ杯熱薑茶耶，雖然我不太喜歡薑茶的味道啦！」
「你還挑喔。」
「還有阿，每次出去，他都會幫我吃掉我最討厭的紅蘿蔔，然後把我最喜歡吃的豬排給我！哈哈哈！」
「難怪你最近有點胖…」
「喂，沒禮貌，我最近可是有在減肥瘦身好不好。看，有沒有瘦一點。」她在行人道上轉了一圈，擺了個模特兒專用的插腰姿勢。
「恩…..，應該有瘦了一點。」
「什麼應該，就是有瘦！我每天下班後都去運動，都去跳舞。」
「你去跳舞？」他笑了出來。實在沒辦法想像大學時代手腳不協調的這個人會去跳舞？！她不會是去跳土風舞吧？
「是阿，我去學跳舞。就是去學跳舞才遇上小茂的阿。」她坐了下來。今晚的風很舒服，月色很浪漫，讓她心情好的不得了，開始哼起了小小的歌。
「他也去跳舞？」
「不是，他是舞蹈教室旁邊那間賣飲料的小弟，不過，那是他的兼差啦。但是，他泡的奶茶真、的、很、好、喝、喔！要不要現在去喝喝看，滋味很棒的。」
「為什麼要去阿！」
「唉唷，幫我鑑定一下阿，看帥不帥，合不合適阿。」
「你都決定想結婚了….」
「所以，你不去？！」危險逼近，逐漸強硬的語氣。
「我不喜歡喝奶茶，你知道的。我只愛純茶類，而且茶葉太差的茶，我不喝喔。」
「不用擔心啦，我拍胸脯保證好喝。」
「但是……」
「但是什麼啦，你這個人怎麼那麼扭扭捏捏阿，老古板耶，改變改變一下囉！就陪我去找他阿！反正一下子就到了，花不了你太多時間。」
「但是，我明天還有…」
「還有報告要交是不是啦，行啦行啦，你那麼優秀，又是我的好麻吉，一定沒問題的。走啦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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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確定明天的報告是否真的沒問題，
不過，這是我第一次被拖去”陪笑”。
那是間很普通的冷飲店，
不花俏，不搞噱頭，一切都很平常，
櫃檯前站了個不太高的男生，
白淨白淨的，身上一件白T，搭配牛仔褲，
很自然地對我們微笑，或者說，對她微笑。
小茂給我的第一印象是靜靜的，
靦腆地笑著，
端上一杯溫潤的奶茶，
是用鮮奶調和的，糖不多，甜卻不膩。
她坐在我對面，眼睛瞇了起來，
臉上滿是幸福洋溢的感覺，
兩人的手在我面前牽了起來，她很樂，
但是，小茂的笑臉中卻有尷尬與不安。
「喂，你喝了感覺如何？」小茂有些緊張的笑了笑。
「很好喝阿，真的很好喝。」我輕輕的笑著，看見小茂眼裡的擔憂被解開。
「好喝對吧，我就說了呀。」她拍拍小茂的肩膀。
「很高興你會喜歡，她總是對我說，你是她最麻吉的朋友。妳們要來，真讓我嚇了一跳。」
出乎意料的，這麼靦腆的笑容後面有低沉穩重的嗓音，我頓時無法將眼前這個人和聲音完美地結合起來。
小茂回頭望了櫃檯，有客人正等著點飲料。
「你們坐，我先去忙。」待小茂離去，她擠了過來偷偷的問。
「你覺得如何？」
「長得不錯阿！」
「我就知道你也會喜歡。」這句話有點詭異。
「我告訴你，你不覺得我和他很搭嗎？」
「你喜歡就好，幹麻問我搭不搭的問題？」
「我覺得，我們就像你手中這杯奶茶一樣，我愛紅茶的滋味，他是香濃的奶香，只有最好的比例可以搭配出最好最棒的奶茶。」
「嗯。」我低頭喝了一口，安靜了起來。
「你幹麻不說話？好啦，那讓你當奶茶裡的糖好了！」她慧黠的拍拍我的肩。
「我才不當人家的電燈泡勒。你喜歡就好。」
「不是阿，奶茶仍然要有一點點糖來調和，你就是我們的調和劑。」
「還真虧妳想的出來。」
「當然阿，因為你是我最麻吉的好友阿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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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和小茂見過面後，
我就習慣性地買他的奶茶。
她愛的奶茶是去冰半糖，
我愛的是溫潤微糖的奶香。
當小茂請假的時候，
其他人泡出來的奶茶真讓我無法接受，
不是太淡，就是糖的掌握太差，
沒有小茂泡出來的茶濃茶香。
偶爾，我會在買茶的空閒和小茂聊上幾句，
關於他和她之間的故事，
他們一直很幸福，
雖然語句裡充滿令人欣羨的甜蜜，
眼神，卻是無法騙人的。
那天，颱風夜，
讓我想起水淹金山寺的白素貞，
法海硬是捍衛著雷鋒寺，
洶湧澎湃的大雨海浪，襲擊雷峰塔。
許仙在塔頂呼喚著，
白素真氣急敗急，胸口在疼，
她思念的郎君阿，
手中長袖一揮，
口中念念有詞，
千層丈高的浪拔地而起，
法海堅穩不可侵的梵咒，不斷交擊。
我騎著車冒著大雨趕回家，
經過繁華的中正路，
颱風來臨並未襲擊夜生活的喧鬧。
我停下，等待路口紅燈變綠。
對面街角的屋簷下，有對情侶，
手牽手，熱烈的接吻著。
畢竟，晚上十二點多了，街上空蕩蕩的，
這樣的熱情正好呼應狂風暴雨。
「那是………」
綠燈已亮，我卻忘了向前。
後方不耐的車子，在寧靜的街道中按了三聲喇叭，
在我驚覺的同時，那對情侶，
背對我的那位似乎也被驚醒，轉身過來，
一瞬間，我知道我看到不該知道的事，
屋簷下，被人遮住的那一位，
是我熟的不能再熟的臉，
而他，
也看到了我。
還、我、相、公！法海！
白素貞在我腦中大吼，
失了命的吼著。
我、恨、你！
雷鋒夕照，許仙望著雷峰塔，
白蛇傳的故事結束，
令人難過地撲簌的淚滴撒落一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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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來了。」
「嗯。」他坐在我的身旁，夕陽西下的沙灘上。
身後突然爆出一陣笑聲，我轉過頭，
看到一對男女在追著跑，女的哈哈大笑，男的溼了一身。
「這裡曾經是我們最喜歡的景點。」他有低沉的嗓音。
「嗯，我知道，她都會告訴我，你知道的..」
「你是她最好的麻吉。哈，她都這麼對我說。」
他遞給我ㄧ杯溫熱的茶。
「謝謝。」插入吸管，輕輕啜飲，是奶茶！很對味的奶茶。
「嗯，你的奶茶還是一樣好喝。」
「是嗎？呵呵，她也是很喜歡喝我的奶茶。」
「我知道，半糖去冰。因為我是…」
「她最好的麻吉」異口同聲，我們都笑了。
橘紅色的太陽在落下，時間跑得很慢，笑聲很亮很燦爛。
「她最近過的好嗎？」
「啥？喔，你也知道，死不了的，雖然真的很難過，但是以她被甩那麼多次的經驗，不用太擔心啦！」我大口的喝下那溫潤的奶茶。
「哈哈哈，你果然是她的好麻吉。」
「不過，你呢？」
「還好囉，畢竟我應該是屬於狼心狗肺那邊的評價。」他的幽默感和冷調一直我喜歡他的原因。
「你自己要好好過喔，對於她，你就放心吧，她是個生命力很強的女生！」
「生命力很強？！」瞪大了眼。
「是阿，不管經歷多少次的情傷，都能很勇敢的活過來，也很勇敢的追逐自己想要的。至少，比我勇敢多了。」
「哈哈，幫我轉達我的心意，就跟她說，謝謝她的成全啦！」
「成全，嗯，我會的。」
「先走囉，BYE！」
一條影子拉的很長，影子裡有另一條影子重疊著，手握著。
我拿出手機，在夕陽掉落之前，透著微光按下了：
親愛的，小茂感謝妳的成全，他很好，很快樂。恭喜妳又是單身，我該恭喜嗎？今晚來個單身派對如何？你要好好過喔！
夕陽，西下。
白素貞，你愛的許仙離你已遠。
這場戀，該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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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喂，我問你喔，如果有一天你的另一半外遇，你希望你的愛人是喜歡同性還是異性呢？」她隔著時裝雜誌問我。
「啥，這是什麼鬼問題。」我差點把我口中的綠茶噴得她全身。
「快說快說，選一個，你希望你女友的外遇對象是女生還是男生呢？」又是俏皮的表情靠了過來。
「我可以不選嗎？前提是要有女友阿！」
「真是的，掃興耶你，如果是我，我會選我的男友愛上的是男生。這樣就表示，他愛的是性別啦！完全不是我不美！」果然有她獨到的解讀風格，永遠不會是她的錯。
「那當妳男友的很可憐喔。」我繼續吃眼前這盤炸豬排。
「不過阿，你的話，我可以考慮一下喔。」她拿起叉子吃掉我盤中最後一塊豬排。
「你說什麼！？」我愣住了。
「哈哈哈哈，沒啦，緊張兮兮的。」她又回去看手中的時裝雜誌。
口中哼著：
我對你付出的青春這麼多年，換來了一句，謝謝你的成全。成全了你的瀟灑與冒險，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…
這是我們大學時的精彩對話，
最後卻成了，預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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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喂，你還好吧？」
「還好阿，有點悶而已。」她的聲音乾乾的，好像剛哭過。
「你有收到我的訊息吧？」
「有阿，我有收到。哎唷，我超難過的，好不容易遇到真正有感覺的人，你不覺得我和小茂很有默契嗎？」
「有默契？」
「是阿，那種感覺很難表達，就是你都知道對方的想法，一個眼神，一個動作都能心電感應。」
「嗯，我懂。」
「好啦，不多說囉，我明天還要上班。謝謝你囉，找個時間一起出來玩阿。」
「好….對了，我要告訴妳，最近我換新口味了。」
「什麼？」她的聲音有點樂。
「我改吃巧克力冰淇淋囉！」
「哈哈哈哈！有突破有突破！那你猜猜我用的洗髮精….」
「嗯，還是水果味道的吧！」
「完蛋了，我要檢討一下啦！」又是爽朗的笑聲。
「喂，我唱一首歌給妳聽喔。」我突然心情好了起來。
「什麼？」
「我對你付出的青春這麼多年…」
「換來了一句，謝謝你的成全。成全了你的瀟灑與冒險，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…」她在另一端唱著，我們異口同聲。
「喂！」
「什麼？」
「你果然是我的好麻吉阿！」
今晚的月亮是圓的！
一切都很美，
一切都會很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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